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后,张子旭的父亲和他以前当兵时的战友开始张罗大家,庆祝自己的孩子终于考上大学。
酒桌上他红着脸,笑着频频举杯。他以为他的父亲会喝醉,其实并没有,他的眼睛还很清澈,不是喝多时的浑浊。
张子旭总会在这个时候感到一丝不适,周围环境是热闹的,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这种感觉就像被封闭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没有人来跟你交流,你也不会打破这层墙壁去和别人交流。
其实他们大概不会懂吧,小时候这些小伙伴能在一起玩,长大后却不一定能玩到一起,因为圈子不一样了,可是他们不这样想,非要强行让他们几个融为一个小团体。张子旭看着他们总能无障碍地聊到一起,不会羡慕,也不会嫉妒。
孤僻再一次让他拒绝了他们。
愉快的六月很快就过去了,烦躁的七月来临,跟大多数人一样,考驾照的日子要来临,科目一很容易过,因为基本都在室内练习,可是科目二的练车真的让人头痛。
他们练车的这一组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唯独这一组出事最多,不是今天车爆胎,就是今天档把掉了,成天练个车欢乐不少。除了每天的天气热以外,有个妹子在身边欣赏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哥,看你平时一个人呆在角落也不怎么说话,聊聊呗。”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跑大圈,其他两个男生在树荫下乘凉,突然间,美女跟自己搭话,心里还是有点小兴奋的,难道是····不可能,别给自己加戏了。
“聊什么?还有我觉得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别叫我哥。”
“是吗?感觉你还挺大的,至少比我大三岁。”
“可能是没刮胡子的原因吧。”张子旭摸了摸唇边泛起的胡茬。
“不是,跟那个没关系,就是有种气场,像是···不能说是身经百战,但起码也是有故事的。”
张子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是有故事的人,如果人的一生是一本书的话,他这本书只用寥寥几字就可以概括,剩下的都是空白页。
“哥,你叫什么?”
“张子旭。”不是说不要叫哥了吗,“你呢?”
“夏瑶。”
“嗯,你95年的。”学员的身份证复印件都被教练放在车里,张子旭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她今天留着双马尾,额前的碎发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笑起来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还有两个梨涡,唇上涂着淡色的唇膏,显得很粉嫩,脸上化着淡妆,却没有花,这样的人跟照片上的人完全是两个人,照片上这个黑头土脸的人是谁!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么好看的妹子。而且这个人开车手法很娴熟,不像是个新手。
“别看我照片了,身份证上拍的怪丑的。”
她笑起来真好看。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说着说着,一阵阴风肆起,带着机器的轰鸣声从后面咆哮而来,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向着这片空地俯冲过来,巨大的机翼扇动,如刀割面。
侧翼忽闪出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把狙击步枪,他的枪口已经锁定这辆车,下一刻子弹破膛而出。
“趴下!”张子旭飞身而起,跳起来把妹子扑到。
脑子一瞬间闪过这样的画面,在回过神后,身后那架直升机并没有消失,那杆狙击枪还在瞄准。
要死了!
空气似乎弥漫着血的腥味,堵塞在张子旭的鼻孔里。又是一张画面切进他的脑海中,一个木桩上钉着一个死人,他被风化了上百年,风一吹整个人化成粉末;又像是掉入深海中,周围一片漆黑,还无法呼吸,寒冷,深入骨髓。
在那一瞬间,张子旭清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逆流,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回流冲击静脉膜的触觉。全身血液被集中到心脏,再由大脑支配神经重新分配这些血液,保证供给心脏能够正常搏动的血液,余下血液全部涌入大脑。
大脑在顷刻间做出最优解。张子旭迅速扑向夏瑶,将她护在怀中,一颗弹头带着音速划过他的耳朵,将前窗玻璃打碎。
“开车!别走直线!”张子旭扯着嗓子喊,子弹的呼啸声和爆裂声,让他们出现短暂性耳鸣,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但车子确实在左右摆动。
“别这么有规律!”
他立马翻身到后排,开始冥想,他需要一把狙击步枪,一把能够和飞机上的人抗衡的狙击步枪。
脑神经开始跳动,储藏在深处的脑细胞得到来自身体各机能的反馈,开始剧烈活动。狙击枪的每一个结构在脑中被清晰刻画出来,而在下一刻神奇的画面出现,脑中想象的狙击枪真的出现了!先是枪托、枪柄、枪身,如科幻电影一般,张子旭的手中一把狙击步枪正在慢慢组装起来。
“停车!”
汽车带着绝对的指令,没在路上有多余的摩擦,上一秒还在疾驰的汽车,这一刻就稳稳地停下。
张子旭掀开只剩下半截的车顶,一只脚踩在座位上,一只脚踩在后备箱上,架起手中的巴雷特M82A1,如站在王座上的君王,等待着挑战者向他发起挑战;如站在火山之口,俯瞰底下汹涌的浪潮。那一刻,他仿佛小马哥附体,无数的气流汇聚过来,随后一声爆响,炸裂的气场四散开来,连扇翼吹起的气流都无法进入他所在的空间,但是直升机却轻易地从他头顶飞过,只留下一抹那人意义不明的微笑。
啊咧?怎么飞走了?
直到直升机盘旋着飞离,张子旭的手仍在颤抖,在他抬起枪的那一刻,又有一张画面切进他的脑中,那是直升机上那个男子被爆头的画面,子弹穿过脑门,血浆喷洒一脸,油乎乎的。
手中的枪化成粒子,四散消失,而也是这个时候他仿佛六神归位,刚才那个小马哥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衰衰的在风中凌乱的人。冷静下来后,汗一下子涌出来,湿透了他整个后背,脑子里一直有嗡嗡的声音。
然而还没给人缓过劲,第二波狂风暴雨又来了。
又是三架直升机飞速撩过,不过这回没有人再来狙击,而是从飞机上空降下来一批特战队员,所有人蒙着脸,落出两个眼睛。还有大约十辆全黑越野车从周围呼啸而来,车上面下来几十名特战队员,手持95式突击步枪,瞬间控制住全场。
“Clear。”一名精壮的黑人大叔,对着对讲机说,他的小臂都能有我两大臂粗。
这时,一辆黑色悍马H8从正门开进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金色边框眼镜,径直地走向张子旭,另一个浑身充满少数民族气息,走向了另一堆人。
“你好,我叫白晓风,是全球异能力者研究协会的,刚才你的表现行为来看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水准,不用再狡辩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他双手一摊,似乎在向他说明你跟本没得选,如果稍有异动,那几十个枪口顷刻间就可将上百发子弹倾吐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张子旭却想到那些科幻电影,那些异于常人的人是会被一些神秘组织捉去解剖的。
“是要解剖我吗?”
“不会的,嗯,这里说不方便,换个地方, 因为我们是个秘密协会。”
看样子没得选,“好吧。”
“你也跟我走。”他指着夏瑶说,“这里所有的赔偿我都会处理,这是我名片,会有人联系你。好了,各位,再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什么都没发生。”
从车上下来的第二个人,说着一些奇怪的咒语,像是跳大神嘴里的振振之词,怪不得穿这么诡异。
他们上了那辆悍马H8,却只能困在小小的后排座里,驾驶位和后座被黑色的钢化玻璃挡住,旁边的车窗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车子行驶到何处,也无法与他们交流。
车子行驶一段时间停了,期间好像有蜿蜒曲折的小路,也有畅通无阻的大道,若不是它没有翅膀,它甚至都可以起飞。
车门外是CBD地区位置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在大堂喝茶跟朋友聊天的人,其实他们根本不住在这里,只是为了体验那世界顶级服务,也有一大早就神色匆匆离开的明星,直到夜晚才回来。
车子刚停到酒店门口,一名衣冠楚楚的侍者就走到车门旁边,打开车门,一只手放在车顶,防止里面的人出来碰着头。
“先带他们上去吧。”
“好的,先生。先生女士这边请。”
侍者将他们带到一道电梯前,电梯门上只有一个“1”的标志,既没有按键,也没有指示灯亮着。
“1号电梯,九楼,VIP。”
电梯门打开,白色大理石覆盖了地面和四壁,辉煌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电梯中央,没有人站在里面等候,里面甚至没有任何按键,整个电梯全自动化,门打开、关上、上升。这个VIP电梯直接把他们送到九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身着职业装的女侍者迎上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这边请。”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VIP餐厅里,桌布雪白餐具银亮,放眼看出去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湖景。
女侍者将他们带到角落的位置,桌上早已摆上泡好的热茶,银制餐盘中摆着一小叠黑巧克力。
“请稍等,白先生马上到。”说完女侍者就退走了,顺便拉上了一道屏风。
“这什么搭配,热茶配黑巧克力?富人的世界看不懂。”
“近来有研究表明,巧克力中的可可多酚和茶中的茶多酚的抗氧化功能对心血管疾病有预防作用。”白晓风从屏风后面走进,“要点什么吃的吗?”
“不用了。”
“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正如你们刚才所经历的,你们可以在特定情况下,通过一些特殊媒介将自己脑中所想之物折射到现世,这些被折射出来的东西可以拿来当作实物使用,至于你们是如何使用这些媒介、这些媒介是什么,我尚且说不清楚,甚至可以说没有人能解释得清,这可能是上天赋予你们的礼物。在世界的另一端,有跟你们一样的群体,他们接受着专业的技巧培训,你们会和他们一样接受这些培训,当然你们也可以在那里接受正常的大学课程,四年毕业后会给你们分配工作。”
白晓风又拿出相簿来给他们看,一一介绍说这是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学院的运动馆,这时学院的音乐厅,这些建筑风格古典而设施豪华,仿佛一座花钱全面翻新的中世纪城堡。
“这些都是美国的学院--亚美斯学院的相册集,还有一张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相簿最后一张是那个执照副本,“学院不光在美国,中国也有,在这里说,是想给你们多个选择,所以你们的选择?”
“嗯,我要加入。”夏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不过美国太远了,虽说还蛮想去的。”
“好的,我会为你记录在案。你呢?张子旭。”
一时间,张子旭还无法接受。
这是什么?我不是正常人,我是一个跟超人一样拥有超能力的怪人,虽然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但其实那一刻我是游离于自身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也许在那一刻我就穿越了也说不定。
“我们为什么不能上正常的大学?”
“你们的能力很可能会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爆发,有可能会造成无法避免的损失,我说过,那些媒介没有人能解释得通,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使用能力,但是学院会通过训练,让你们熟练控制自己。”
“我···我还想再考虑下。”
“好,但是希望你不要考虑太久,我们时间不多。”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烂人,只是一个会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平凡人,突然有一天你来告诉我,我的幻想世界实现了,我可能会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英雄,其实挺激动的,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在一些人面前装个13,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以此来吸引妹子的注意,至于其他的,我可能会觉得很麻烦。而且那些媒介没人懂,你凭什么教我控制。
“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白晓风让夏瑶签订了一份入学申请以及一份保密协议,就放他们回去了,甚至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
“嗯,反正都是上大学,况且那里还可以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我也能正常毕业,还包分配工作,无所谓啦。”
“你的心还真大啊。”
自那以后张子旭的生活趋于平稳,不再有什么神秘人出现在他的生活,其实他也曾尝试过再次使用那种异能力,但没有一次成功过,不知是因为精神不集中还是因为没到危急关头。
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偷偷跑去上网。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熟练玩英雄联盟,虽说不上大神,但也远离菜鸡级别。
最近他爱上辅助位,开始疯狂练习锤石,但总不得要领。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到张子旭旁边的位置,并坐到他旁边。
“坐这么角落。”这名陌生的女子最终坐在他旁边,看他打完整场游戏。
因为张子旭的性格使然,每次来网吧他都会选择比较偏的位置,最好四周都没有什么人,他很烦周围有人,总感觉他们会看他打游戏,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他玩的菜,他总是这样去揣测人心。
“你的锤石玩得真的很烂,我来教你吧。”说完,她轻柔地将手放在他手上,柔软的触觉带着女性身上特有的芳香,随着她移动逐渐浓郁。
她展示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锤石,勾股定理、走左边勾右边,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名词涌入耳朵,化作屏幕上锤石的操作。而且还异常实用。
“要不要出去转转,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高跟鞋开车没问题吗?”
“不要紧的。”
网吧外面果真停了一辆法拉利f430,鲜红的车身犹如一条红龙盘踞在门前。
引擎轰动,红色的跑车叫嚣着拉着他远离这座城市,恍惚间,他隐约感觉自己在逃避着什么,仿佛只要坐上这辆车,就能从既定的命运中脱离,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将变得无关紧要,而前方就像是一个黑洞,吸引着这辆车不断前行,仿佛只要跨过去,这个世界就会如同泡沫一样消失。
车子驶出市区,霓虹灯飞速地从车窗闪过,市区内喧嚣逐渐被甩到身后,景象从一片片高楼逐渐变矮,逐渐变成山区,最后停在一座半山腰。
她开车门下车,将车灯打开,照亮前方一片空地。
“你连问都不问,就跟一个陌生人上车。”
“除了亚美斯学院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了。亚美斯学院这么看重我吗?先礼后兵,再来美人计,之后是不是该用金钱诱惑我了。”
“学院看重每一个异能力者,不单单只有你。你记住,能让学院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一阵小阴风从后颈吹来,张子旭忍不住一哆嗦。这么晴朗的天气,此刻却看不到一颗星星,半山腰也黑得如同深渊,仅有的光源只有车灯,却照不亮多远。
“我叫宋可,是你的学姐,以后我罩你吧,看你这小白的模样,真不忍心让学院那帮疯子欺负你。”
“入不入学还不一定呢。”
“你不肯入学无非是放不下一些人,要不要学姐我帮你。”她嫣然一笑,车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整个嘴唇如同果冻冰块,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首先呢,所有女孩子都是要追的!原地踏步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你不主动点还等着别人主动?其次,对于女孩最重要的是幸福感,这个男孩有没有不是绝对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她幸福感。”
“怎么说到女孩子了,我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话说要怎么弄?”
“就比如现在,”不知哪里传来几声闷响,几条细小的光带冲入漆黑的夜空,在夜空中炸开了花,五彩斑斓的颜色倒映在空中。
不知是谁在山脚下燃放了烟花,短短的一瞬间之内,上百枚烟花投入天空的怀抱,把夜空变成花篮。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跟我表白,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她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似的。
“我喜欢你。”不知是从哪传出来这么一声,既不是张子旭的声音,也不是宋可的声音。
“啊!”“啊?”
“不是我!”张子旭急忙否认,那一声“喜欢”确实不是他说的,可这声音分明是从他那传出的
“我知道。不如你叫我声姐姐,我告诉你具体方案。”
“姐姐~”
“姐姐叫得还蛮甜的,那我就告诉你吧。破釜沉舟!去对所有人说你喜欢她,大声地说,把男人的尊严和未来都赌上,没有一个女孩会真的讨厌一个男孩对她足够诚实和大胆的表白。就算她不接受,她也会记得你。”
“记得我又怎么样啊?”说起来还有点沮丧。
“带着这段美好的记忆去新世界啊。”
“听起来好悲惨····”
“最好的结局不属于一般人,总得有人在陷入僵局时去打开局面,也许是盲僧的R闪,穿越众人的保护,舍弃掉一切位移技能,踢出改变战局的一脚,要有一种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志。”
眼前这个女孩变成了一把钢刀,一刀正中张子旭的心头,血花四溅。他决定了,在这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跟尉金曼说我喜欢她,喜欢她足足有两年了,无论这一脚是否命中C位,是否可以攻破她的防线。
“还要有花,如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玫瑰吧。没有女孩会真的不喜欢玫瑰。要有音乐,音乐比语言更有打击力,最重要的是要当着所有人说出来,这是你的胆量!”
“知道啦。”他说。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车子又回到市区,周边的景色又绚丽起来,不再单调。她似乎有些刻意,故意在闹市区转了一圈,才把张子旭送回家。郊区的宁静,市区的喧嚣,小区中的寂静,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他自己究竟是存在于这画中一般的世界还是那如同深渊般的半山腰。
“加油噢。”宋可站在车旁边,摆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注意安全,这是真的提醒,你是异能力者这件事全世界都会知道的,不过,放心,我会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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